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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為何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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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為何物

秦羽被解雲瑯質問得一楞。

他額角被撞出一道傷,鮮血緩緩順著側臉滑落,有一瞬的功夫,他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,竟被人逼問地淌下汗來。

“你說什麽?”秦羽看著解雲瑯,有些難以置信。

“這麽高的地方你下來做什麽?你拉我做什麽?!”解雲瑯瞪著眼,氣得渾身發抖:“你看看自己,就剩這麽一只手還敢伸出來?摔到這種破地方你有本事出去嗎,你爬得上去嗎?!”

“我出不出得去與你何幹!”秦羽用力甩開解雲瑯,被攥得生疼的手,在松開後一圈圈發紅。

解雲瑯不知發什麽瘋,用手鉗住秦羽的下巴,另一只手去抹他額角的血,秦羽被按得吃痛,掙紮著去推,卻被人硬生生壓倒在地。

“既然口氣這麽大,怎麽不幹脆把傷口弄的更大一些?”解雲瑯嘴角帶著嘲諷,一面用力摁住傷口,痛得秦羽渾身發顫,咬牙切齒:“你給我滾!”

“好啊,我滾,我隨時都能滾出去,你呢?”

聽著秦羽掙紮時發出的嗚咽,解雲瑯絲毫沒有松開一點力道,緊緊摁住傷口,很快傷口不再淌血,他居高臨下盯著秦羽,語氣冰冷:“看看你現在的樣子,沒有我管你,你就是死在這兒也沒人知道。”

在他松開的剎那,秦羽不知從什麽角度擡起了腿,一腳將他踹開。

額角還在止不住發疼,他緩了口氣,用唯一的胳膊撐起身子,看向解雲瑯的猩紅眼眶中,映出對方模糊疏離的面孔:“你又何曾高明到哪兒去?只知道借酒逃避的人,什麽時候腦袋搬家,再有種的找我說什麽自不量力的話!”

解雲瑯笑了兩聲,歪著腦袋道:“腦袋搬家死就死了,總好過半個身子在這鬼地方游蕩,上下不得,活是個笑話。”

“夠了!”

秦羽紅著眼瞪向解雲瑯,渾身顫抖不止,雙唇開開合合,卻是發不出一聲。

周遭黑暗靜謐的灌木,不時響起一些無從得知的哀鳴,像是黑夜與黎明不得不分離的前兆。

秦羽緊抿了唇,默默撐著疼痛的身子站起來,往另一處方向走,極輕極冷地扔下一句:“我不用你管。”

解雲瑯就這麽看著他踉蹌著,一點一點往遠處挪,他碾了碾指尖殘留的血,隨即也起身顧自往反方向走了。

身後腳步聲越來越遠,漸漸的徹底沒了聲響。

有兩道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,秦羽走不動了,他停下來想等腿上的傷口緩一緩,不疼了再走,但是這麽一停卻順勢倒坐在了地上。

身下都是崎嶇的碎石,秦羽慢慢摸了一陣,竟找不到一處平坦的地方。

陡坡底下正是山坳,有一口湖在中心匯聚,四周形成淺灘。

秦羽此時就坐在淺灘上,漆黑的灌木叢裏,撿起身邊的石塊發洩般地往外砸,有幾塊落到了湖裏,發出“咚”的回響。

他砸了一會兒累了,轉而伸出手去摸索方向,可左手伸出去時,忽然就摸到個長條軟軟的東西。

蛇?!

他嚇得立即縮了回來,撿了根樹枝護在身側。

倘若在野外真的遇到蛇,最好的辦法就是別惹怒,用樹枝驅趕走它。

然而方才摸到的似乎是條剛出殼的幼蛇,幼蛇出沒的地方,往往不止一條......他方才砸了那麽多塊石頭,也不知有沒有惹到它們......

倘若此時自己正被蛇群包圍,手裏唯一的一根樹枝,也根本擋不住那麽多條靈活的軀體。

秦羽一時間僵住,完全不知該怎麽辦。

......所以自己當真在等死嗎?

他默默蜷縮起身子,將自己抱成一團,無聲地潤濕了膝前的衣擺。

微弱的嗚咽聲在黑暗中若隱若現,遠處漸漸亮起一點火光。

秦羽埋頭於膝,腦海裏亂七八糟的人和事,如一條條難觸的蛇將他圍困,他感覺自己一定被咬了,四肢漸漸變得僵硬。

我快死在這兒了嗎......

蛇信吐出的“嘶嘶”聲在耳邊愈發清晰,他感受到有蛇爬到身上了。

“呃!”

突然間,秦羽發出一聲驚愕。

而發出這聲驚愕的原因並不是被蛇咬了,而是他整個身子淩空了。

不知解雲瑯何時尋到的他,秦羽被單手扛起來的時候,臉上的痕跡還未來得及擦,解雲瑯看到了,眸色不由一顫。

所以方才的“嘶嘶”聲,只是衣服摩擦過樹葉的聲音。

等秦羽意識到這一點時,他已經以面對的姿勢趴在解雲瑯肩上,被帶著往別處走。

視野一下顛倒,他整個人難受得很,像被撈上岸的活魚一般撲騰了幾下,被人警告地拍了一掌。

“唔!”秦羽還未受過這般屈辱,氣急敗壞要咬解雲瑯的後頸,結果被人提前放了下來。

發著光熱的火堆就在眼前,照亮彼此的臉,秦羽紅著雙眼,張著的嘴還沒閉上,齜牙的模樣被人看了個完全。

解雲瑯擺弄樹枝的手頓了頓。

“......”

眼前的火堆隨著樹枝的增多,也變得愈發亮,秦羽被火光晃了眼睛,顧自轉了個身,腳不小心踢到個尖銳的石塊。

秦羽垂眸瞥了眼石塊,發覺這石塊很像一把匕首,並且已經被用來砍過什麽,如此便明白這火堆和柴火是怎麽來的。

眼下解雲瑯尋回了人,用幹凈的樹葉盛了些溪水,小心端著來到秦羽跟前蹲下,將水遞給他:“喝點,嘴都幹裂了。”

秦羽本就在氣頭上,一點兒也不想同他說話,撇過臉拒絕了他。

見他如此,解雲瑯眸色愈黯,他知道自己方才說得太過分,秦羽該是恨死自己了。

於是他垂了眸,耐心道:“我喝過了,湖裏的水很幹凈,沒有什麽問題。”

秦羽還是不理他,解雲瑯繼續勸道:“多少喝點,這地方有些深,要出去不知要走多久,若是渴死在這兒多冤枉。”

秦羽幹脆轉了方向背對他,解雲瑯默默挪去他面前,苦口婆心道:“在湖邊渴死,傳出去可被人笑話。”

秦羽才不管誰笑話,只是眼下煩得很,開口便道:“我只喝山泉水。”

“這破地方哪兒有山泉?”解雲瑯懵了,皺眉看了眼四周。

秦羽才不管,仰著下巴望空氣,看似不理不睬,然而卻暗暗觀察著對方的反應。

耳邊長久的沒有發出聲響,隨即只聽解雲瑯一下扔了手裏的樹葉和水,起身走了。

對方一言不發地走遠,秦羽還是沒忍住看了他一眼,方才鼓起的氣焰癟了下去。

“要走便走,我才不管。”

解雲瑯走後,火堆邊只剩下他一人,周遭又陷入自然的靜謐。

秦羽滑到地上,靠著石塊蜷縮成一團,眼眶比剛才更紅了。

他就這麽待在原地,也不知過了多久,聽著溪水潺潺,偶爾飄來的一點蟲鳴,火堆劈啪幾聲後,光亮愈發微弱。

過了有幾個時辰了吧......

眼見著再不回來,天都要亮了。

秦羽揉著酸疼的心口,疲憊地閉上了眼:“哼,走了好,再也不想看見你......”他嘟嘟囔囔了幾句,意識便陷入了模糊。

荒山野嶺,一個人守著即將熄滅的火堆,等火堆熄滅,人也會被凍僵。

秦羽緊緊縮成一團,理智告訴他不能睡,睡了便真是等死,他應該立刻起來去撿柴火,保持火堆不滅才行。

可他口幹舌燥,渾身沒有一絲力氣,只能靜靜靠著,在腦海裏一遍遍起身撿柴火。

要是剛才忍忍,喝了那點水就好了。

秦羽有些後悔,自己是不是不該和一個喝醉的人計較。

可後悔也沒用,人家已經扔下自己走了,也找不回來了。

這般想著,秦羽漸漸陷入更深的模糊。

而就在他胡思亂想,想著咬破舌尖喝自己的血會不會好受些的時候,唇上忽然感受到一點涼意,緊接著一點點清甜的水沿著口腔淌入幹澀的喉。

秦羽的意識竟慢慢清醒起來,他睜開眼,看見一截青皮竹筒正貼著自己的唇,裏頭的泉水正被人慢慢送進嘴裏。

在看到解雲瑯的一瞬,秦羽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“好些了麽?不夠還有。”解雲瑯稍稍挪開了一點竹筒,讓秦羽緩口氣。

秦羽撐起身子,將喉嚨裏殘餘的水咳了下去,擡眸見解雲瑯手邊還有不少青皮竹筒。

解雲瑯給火堆添了些柴,將幾只竹筒穿在一起架上去加熱,回頭對秦羽道:“涼的若是不舒服還有熱的,緩緩再喝。”

秦羽看著解雲瑯頭頂上的一片竹葉,再看他手邊缺了口的石塊,可以猜到這麽長的時間裏,他是如何尋到山泉,尋到竹林,用手邊的石塊一點一點砍下竹筒,再盛了水小心端回來。

解雲瑯盯著竹筒,看加熱得差不多了便取下,用手背試了試溫度,再遞到秦羽面前:“熱的,喝吧。”

秦羽眨巴著眼看了他一會兒,隨即將竹筒裏的水一口氣喝了個幹凈。

“舒服了些麽?”解雲瑯關切道,秦羽縮回石塊前,不情不願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解雲瑯將剩下的竹筒擺在一旁,默默坐到秦羽身邊。

秦羽不再戰戰兢兢,靠在一旁很快睡了過去,只是身子似乎還冷著,緊緊縮成一團。

解雲瑯無聲盯著秦羽,淩亂的發絲垂在眼角,青紫的淤傷布在細嫩的頸上,心道他本不該遭這一難,可卻是為了我。

“為何要拉住我,為何要向我伸手?”

解雲瑯不解地望著他,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,輕輕將人攬進懷裏。

“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樣不管的。”解雲瑯神情悲傷,低低一聲,擡眸望向天際。

山坳處的夜空似乎比別處更加清晰,在天際遙遙墜著一顆黯淡的星,他發現在那顆星的周圍,有另一顆正緩緩向它靠近。

解雲瑯望著那顆星,不知是想通了什麽,忽然笑了起來。

他垂眸看著秦羽的睡顏,下一秒,毫無征兆地擡起懷中人的下巴,俯身吻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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